1-1. 系統錯誤

第一章

星辰大海。

黑壓壓的宇宙中一顆貧瘠荒蕪的星星上，紅色、橘色的耀眼光芒大做後，伴隨而至的是轟隆隆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

戰火蔓延，無數的聲音在公共頻道中嘈雜響起，分不清是哪方的號令，一切顯得混亂而荒誕不羈。

漆黑色有著銀色飛鷹圖騰的聯邦星際艦隊發射各式導彈，攻勢凶猛，撲天蓋地如同一張緊密的網，轟炸這顆土黃色的星星。

遠方聯邦主戰艦裡，聯邦上將瓦奇菲爾的聲音冷冽低沉，發號施令：「第三軍團、第四軍團、第五軍團、第六軍團允許行動，全面牽制蟲族火力。第一軍團、第二軍團分散干擾，主艦反物質導彈預備發射。」

這個聲音一出現在公共頻道裡，另一艘純白有著金色向日葵圖騰的小型星艦立刻憤怒發聲道：「瓦奇菲爾你個神經病！我們的人都還在蟲星上沒撤回來，要死你們自己死，拖人陪葬什麼意思！」

聯邦主戰艦傳來人工智慧的聲音：「反物質導彈倒數預備，十、九、八、七……」

純白色的小型星艦中，帝國二皇子夏維爾著急喊道：「全部人員撤回，快！」

蟲星上幾十個三公尺高，白色烙印黃金向日葵戰鬥機甲齊齊抬頭看向不遠處漂浮著的帝國星艦，有機甲聽命令立即撤回，但有幾個已經深入星星中的機甲卻繼續大步前進。

第三、四、五、六軍團的聯邦戰艦壓低飛行，自殺式地朝著星星表面蠕動的巨大蠕蟲進攻。

蠕蟲張大口器，蟲體慢慢變得通紅，一口又一口紅色的生物砲彈從滿是尖銳牙齒的口腔中噴出，炸毀無數自殺式飛來的聯邦戰艦。

有著尖銳口喙的黑色飛行蟲包圍戰艦與機甲，三方纏鬥中，源源不絕的各式各類蟲族傾巢而出，黑壓壓地包圍整顆星星。

「小喬，不准繼續跑，回來！」公共頻道裡，帝國的星艦指揮官夏維爾急切喊著。

「……偵察兵發現蟲后了……二哥哥……」被喊到名字的戰鬥機甲操作人員頓了一下，喬小喬用稚嫩的嗓音回答：「她被很多蟲子保護著要飛走了，那個貓咪上將的導彈打不到她的二哥哥……」

「媽的大喬，快把你家的孩子撈回來，要死的跑那麼快！」另一架戰鬥機甲在後頭追著，駕駛員是來自地球的白子儒，地球人對帝國的機甲操作並不熟練，跑得跌跌撞撞的。

「我也想撈啊！」被點名的大喬氣喘吁吁的聲音響在公共頻道裡：「喬小喬你給我站住，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哇啦啦，要死啦！」之後又有兩個娃娃音疊在一起喊，駕駛者是一對長相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妞妞一號跟妞妞二號：「你們跑慢一點，我們追不上你們啦！」

有著飛鷹圖騰的聯邦艦隊上將瓦奇菲爾將一堆戰艦送到蟲族面前，壓制住無數蟲族，在這個冷血的作戰計畫裡，他用大部分士兵的生命換取殲滅蟲族的時間。

另一方面，白色的黃金向日葵團隊一行五架戰鬥機甲一個接一個地在星星上面急速奔跑，最前面的機甲跳入了一道裂開的峽谷裡，打開粒子炮轟轟轟，轟平前面飛過來的恐怖蟲子，五S級的精神力大放，鎖定蟲族女王。

而他的朋友們焦急地跟在身後，卻因等級的差距，怎麼也追不上他。

粒子炮轟得震天響，到最後砲彈轟完了，光劍拔出來，銀白色的光芒照亮深淵，所到之處蟲族分屍無數。

「只有一次機會。」喬小喬孩子般的聲音稚嫩柔軟，卻堅定地說著：「二哥哥，我誓死燃燒我的生命。我會保護你們。」

五S級的精神力緊緊包裹住試圖逃跑的蟲后，恐怖的具像化能力形成最細卻最剛強的針，穿透蟲族重重包圍，狠狠扎入蟲后的大腦。

「吱──」蟲后垂死前的哀嚎，引爆了這顆星星上一只又一只的蟲子，無數的蟲子炸開來，星星正在崩塌。

「四、三、二……」聯邦戰艦倒數到最後，宇宙間最強大的反物質導彈朝著蟲星射出：「一……」

「大喬！」跑在倒數第三白子儒瘋狂喊道。

沒有退路了！

追在小喬身後的大喬立即反應過來，雙手搭橋，讓他身後的白子儒踏上他的機甲手臂，一躍出去，將最前面放光所有精神力而倒下的小喬機甲拉住，而後一個反身，往後猛力甩了出去。

最後的那兩架機甲也抓住大喬，學著白子儒的動作，將大喬的機甲往後拋出。

「走──」

黑色的反物質導彈到來，眼前一片白光。

五感瞬間消失不見，堅固的白色戰鬥機甲在這零點一秒內湮滅，先是劇痛襲來，然後再也感覺不到什麼，輕飄飄的，彷彿飄在雲端。

生命終止。

♥ ♥ ♥

『滴……滴……滴……滴……』

『系統自我修復達百分之四十……』

『滴……滴……滴……滴……』

『系統自我修復達百分之四十五……』

『滴……滴……滴……滴……』

『系統自我修復達百分之五十……』

『嗶──系統錯誤！系統錯誤！修復失敗！』

『確認宿主狀態……生命跡象：無……』

『開啟複製功能……宿主身體複製失敗……開啟宿主身體疊加功能……宿主疊加功能成功……生命跡象：無……嘗試第一次電擊……』

銀灰色的小房間裡，治療艙內躺著一個瘦弱的小小少年，他身上插著無數的管子，身體泡在淺黃色的營養液當中。

除了偶爾有一點泡泡從營養液中升起，少年動也不動，彷彿死了一般。

直至一陣淡藍色的火焰竄流過他的身體，他才因為那震電擊而微微抖動了一下。

『生命跡象，無，加大百分之五十輸出功率，嘗試第二次電擊……』

淡藍色的電流又流竄過他的身體，他還是只抖動了一下，胸膛沒有絲毫起伏。

『生命跡象，無，加大百分之一百輸出功率，嘗試第三次電擊……』

淡藍色的電流這一回持續了一倍的時間。

那個機械聲再度響起，『生命跡象，無……嘗試搶救無效……』

時間緩慢流動，一切像靜止了一般，直至最後那些偶爾升起的泡泡也沒了，少年突然猛吸了一口氣，在營養液中睜開雙眼。

營養液吸進了嘴裡與鼻腔中，嗆到的他激烈掙扎起來，在治療箱內不斷翻滾，被身上的管子纏成一團，幾乎快要窒息。

『生命跡象……恢復！』

一陣聲音在少年腦海中響起，而後治療箱內的營養液快速下降，透明的玻璃上蓋掀起，少年滾下治療箱，激烈地吸了一大口氣，而後劇烈咳嗽起來。

『你好，白子儒，我是星際幼兒園教育系統第一百零七型，很高興認識你，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我的義務是教導你成唯一個合格的戰士，所以，讓我們成為好朋友，好好的相處吧！』機械式的聲音沒有抑揚頓挫地說道。

白子儒咳得差點死掉，一時半會兒都緩不過來。

『你好，白子儒……你好……你你你你你你……系統錯誤──嗶──』

突如其來一陣尖銳的錯誤音刺入腦海之中，強烈的震盪帶來巨大的疼痛與暈眩，白子儒痛得整個人縮成一團，壓住雙耳想要隔絕這陣聲音，但卻徒勞無功。

他再度暈厥過去。

白子儒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腦中又響起那個聲音：

『你好，白子儒，我是星際幼兒園教育系統第一百零七型，很高興認識你……』

白子儒愣了一下，很快地從混亂中清醒過來，截斷它的話：「你是什麼東西？」與此同時，白子儒看了一眼四周，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四面泛著金屬色澤的牆，和一個長方形有點像床一樣的東西。

白子儒再問：「我在哪裡？」

腦內發出『滴滴滴』的聲音，一時半會兒沒有回答。

白子儒又問：「我的朋友們呢？」

就在這瞬間，白子儒的眼前突然展開一個懸浮著的半透明面板，上方列出了幾個名字，名字前方有幾個亮著的頭像。

那些名字最上頭一行顯示：『非人類傭兵小隊，隊長：喬小喬，物種：黃金向日葵。』

顯示完畢後，頭像暗了下去。

接著第二個頭像浮起：『非人類傭兵小隊，副隊長：喬毅，物種：原生種狼人。』

顯示完後，頭像也暗了下去。

第三個頭像浮起：『非人類傭兵小隊，隊員：白子儒，物種：原生種吸血鬼。』

姓名滾出後，亮著。

第四個頭像接著浮現：『非人類傭兵小隊，隊員：妞妞一號，物種：原生種山精。』

一閃一閃，亮了又滅，滅了又亮。

第五個頭像浮現：『非人類傭兵小隊，隊員：妞妞二號，物種原生種：山精。』

同第四個一樣，一閃一閃地，忽明忽暗。

「暗了的……是死了的意思？」白子儒很久之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他的聲音沙啞到不可思議，像是喉嚨破了一般，疼痛得彷彿隨時都會咳出血來。

系統：『超出系統權限，無法回答宿主問題。』

「我明明……我明明就把小喬拋給了大喬……」白子儒試圖從地上站起來，然而試了幾次，卻絲毫使不上力氣。

他憋著一口氣，最後猛地喘了一下，眼眶發熱，腦袋作疼，思緒一片混亂，完全搞不清楚現在是怎麼一回事。

發了小小一會兒呆，他有些模糊的視線先落在自己赤裸的腳上，而後疑惑地伸手摸了摸應該、或許，是自己的腳。

反饋回來的反應，那的確是自己的皮膚。

接著又發現，伸出去摸腳的手，細弱得不可思議，蒼白中泛著淡淡的青色，像十幾歲孩子的手。

「搞什麼……」白子儒縮回手，正著，反著，仔細地看了一下。

他捏了捏手，然後捏了捏腳：「……」說不出話來。

腦袋當機了好一會兒，實在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好，白子儒，我是星際幼兒園教育系統第一百零七型……』

白子儒脫口而出，說了兩個字：「……老師？」

系統：『嗶──』

尖銳的錯誤音再度響起，如同千萬根針齊齊紮入脆弱的人腦，痛得白子儒又昏死了過去。

在意識潰散的時候，白子儒隱約只聽見腦海中響著：

『系統錯誤、系統錯誤──超出系統權限──發佈任務──收集能源──收集收集收集──集集集集集──』

「……這是啥智障系統……」白子儒想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