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01
那場浩劫……距離現在已經多久了？
符琛想著，清俊的臉上是掩蓋不住的陰鬱神色，他已經獨自在前往黑鎮的道路上行走了兩三天——之前倒是換過幾次載具，但最後這麼一段路，那些司機們怎麼也不願意送了。
大概是有兩三年了吧。
把昨夜固定在沙漠裡的臨時帳篷收起來後，符琛才想起來，畢竟這幾年過得著實辛苦，他幾乎快失去時間觀念了，往日平淡的生活有如末世餘震下的一場幻夢，不過幸好他在病毒流行的初期就獲得了異能，雖然獨自生活是很累，但是不至於沒有自保能力。
像他這麼漂亮的人，其實並不適合在末世生活。
作為一個沒有任何身份標識的人，無權無勢長相又過於沒有威懾力便很容易受到同樣身份下流人的騷擾，而今天，就在剛剛，他又處理掉了一個無知的人。
一個素未謀面且衣著骯髒的男人——大抵是犯了什麼是事被從城邦裡驅逐出來的人，居然會想到來偷襲他的帳篷。
這種異能力都沒有的平民，甚至都不需要他用到異能，被病毒強化過的身體只是隨便扣住這個男人的脖子一捏——就像捏一個空掉的礦泉水瓶那樣簡單，‘咔’的一聲過後，眼前的男人頸骨瞬間就碎成兩截。
隨意的把手上放鬆的身體丟在一邊的沙地上，符琛冷眼看著這人被沙礫逐漸掩埋。
他此刻站在燦金色的、望不到邊際的沙漠中，風有些大，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形成沙龍捲，一些粗糙的沙粒劃過他的臉頰和衣物，和剛剛那個人一樣讓他煩躁。
偏偏病毒洩露之後，地球的生態也跟著開始變化，時不時就會有龐大的自然災害降臨，若不是他的異能還算強大，恐怕連黑鎮都到不了。
符琛手上拿著一個羅盤，背後揹著放著簡易帳篷和補給的大包，羅盤在末世算不上什麼珍惜玩意兒，可在大部分建築都已經坍塌，地形發生變化的今天，卻足夠有用。
這已經是他徒步走過沙漠的第三天了，如果手上的羅盤沒有出問題的話，今晚，他就能抵達黑鎮。
“滴滴滴——”
一陣急促的鈴音響起，符琛從捆在腰間的旅行包裡拿出手機——信號塔目前只重建在人多的地方附近，這也說明他離黑鎮確實不遠了。
“喂，阿木，我已經快到了。”
來電的人是符琛在末世裡遇到的一個朋友，名叫霍建木。
這個人人脈非常廣，能力出眾，這樣優越的條件讓他在各個地方都能混的如魚得水。
說來符琛能有資格去拜訪黑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霍建木和黑鎮城主是故交。
“我也不確定他會怎麼做，但是，有我做介紹人，你是一定死不了。”
霍建木在另一邊信誓旦旦的說著，他那邊有些吵鬧，清亮的少年音聽起來不怎麼真切，符琛猜測他可能又在某個城鎮的酒吧鬼混。
“就憑你連暴君真名叫什麼都不知道？”
符琛其實不是特別在意能不能成功，就算沒有霍建木且談判失敗了，他也有其他辦法能脫身。
他這麼說，只是單純的侃霍建木一下。
“說什麼呢！我當然知道他的真名……你很快也會知道的。”
手機那邊的霍建木似乎真想跟他爭論一番，不過他猶豫了半天也沒說出暴君的真名，或許是忌憚那個臭名昭彰的男人。
很正常，這樣秩序混亂的時代，霍建木自己都是以【阿木】的代號在末世之間行走的，【暴君】於那位黑鎮的主人而言，大概也是個隱藏身份的代號。
沒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符琛隨意的和對面的人寒暄了幾句，便掛斷電話，他深吸一口氣，繼續往指南針北方走去。
風沙連綿不絕，很快便隱沒了他的足跡。
........
“最近劫的那批貨，鎮主說要給趙文濯送過去。”
“嘖……又來？”
直到太陽落山前，符琛才堪堪到達黑鎮的大門前，他無意旁聽這兩位看守的談話，他有聽說過黑鎮排場一向很大，連兩個看大門的都是異能者。
前面交談的兩個看門的男人，其中一個頗為不滿的往地上啐了一口，看著對那個名叫趙文濯的人頗為不滿，符琛聽不懂他說的方言是哪兒的話，但大概也能猜出是句髒詞。
“唉，鎮主的安排……咱們不聽也得——誒，你誰啊？”
他們原本還想繼續交談，見眼前來了個揹著大包，長得漂亮又乖巧的青年，都盡職盡責的冷下臉來，符琛的膚色是沙漠地區的人少有的冷白色，待他抬起頭，露出那張清俊的臉來，守門的兩人頓時哽了一下。
見兩個人盯著自己瞧了半天也不說話，符琛以為是這張臉太過引人注目，便伸手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鏡，說了自己的來意。
“我是阿木介紹來的。”
符琛的面色平淡，即使面前站著的是兩個比他高一截的壯漢，也絲毫沒有表露出怯意。
“我靠……你是阿木送給鎮主的新 男 寵 ？”
左邊那個男人說完這話就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右邊那個附和似的點了點頭，真的太像了，眼前這個青年除了氣質和打扮，簡直跟趙文濯有八分像。
“阿中，你帶他去吧，我在這兒看著。”左邊那個男人叫右邊那個名叫阿中的看門人，阿中便走到符琛身邊來。
只是帶他進去的時候，符琛聽到阿中小聲的人嘟囔了一句：
“這也太像趙文濯了……阿木這麼懂首領的喜好？”
........趙文濯？
符琛沉思，是剛剛他們說的那個鎮主要送禮的人？根據這兩人的語氣，符琛猜測這個叫趙文濯的或許是…… 男 寵 一類的角色。
首領喜歡他這種長相的 男 寵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符琛面色忍不住陰沉下來，倘若那未曾謀面的暴君不打算用他的研究方案，而是要他當性奴，那他可能會忍不住把對方的雞巴折下來。
在去首領營地的路上，符琛還觀察了一下黑鎮的建築和地形，這裡建設的已經非常完善了，不僅房子和城牆都是水泥砌的，有的房子甚至已經有裝飾品了——這麼看著，和幾年前的城市差別不大，只是商業街賣的東西同以前截然不同。
這個時代活命的傢伙事兒才是最重要的，因此末世裡大部分商人賣的基本都是能保命的玩意，何況是黑鎮這種武裝的極好的城鎮，這裡的人叫賣的都是一些軍用槍支、喪屍晶核、他甚至還在剛剛的攤子上看到了三級喪屍的晶核。
也不是沒有賣生活用品或是零食的，只是對這些東西有消費慾望的人不太多，比起這些，緊繃的人類更需要的是菸酒或是性愛這些能夠短暫麻醉的東西，在生存都成問題的時候，口腹之慾這種東西反倒是無關緊要了。
黑鎮的氣氛沒有符琛想象的壓抑，反倒是比之前待的地方還像一個正常的城市。
在末世高壓的環境下，人們需要時刻警惕喪屍或是環境惡劣帶來的影響，比起肉體，精神方面會更容易出問題，因此其他城鎮時不時就會爆發激烈的爭吵和打鬥。
可這裡不一樣，所有人看上去都很安定——這當然和黑鎮外圍著的，高達八九米的電網有關，但這樣一個有幾百號人的地方，暴君是如何在抵禦外敵的同時，還將內部管理的井井有條的呢？
如果沒記錯，黑鎮確實是以軍火和異能者眾多聞名的城鎮才對。
這裡的謎團太多了，他還沒有想明白，就已經被帶到了暴君的住處。
“去吧，首領就在裡面呢。”
阿中爽朗的拍了一把他的背，轉身就回去了。
這間房子看著不太像首領的房間，符琛這些年走過的地方很多，這麼樸素的鎮主房間，還是頭一次見。
畢竟首領在一個城鎮裡的地位不言而喻，他們往往是一個城鎮裡實力最高的或是腦子最好使的。
“別天天見了我就擺個冷臉嘛，觀月。”
他還在門口猶豫直接進去是否不太禮貌，裡頭就傳來了一個十足輕佻的男性聲音，聲音很低，很小，卻讓幾年前經常被這個聲音的主人騷擾的符琛愣了一下。
“……門口有人，我去處理一下。”
被稱作觀月的男人沉默了很久沒說話，足足過了十幾秒，他才十分冷淡的對裡頭的人回了這麼一句，接著，還沒等符琛反應過來，一隻袖子挽到手肘處的手便拉住了他的衣領，把他拽進門內。
入眼便是一頭黑色的飄逸長髮，他知道這人是誰——令觀月，是暴君身邊的親信，在一些場合甚至能直接替代暴君出面，這位高挑且纖細的男性美人嘴唇是豔的，眼神卻很冷——和他那副看著弱不禁風的柔美外貌相反，令觀月的異能力是和外貌截然不同的、破壞性極高的雷電。
令觀月一直冷著的那張臉，在見到符琛的時候愣怔了一瞬，也僅僅只是一瞬，他便盡職盡責的把符琛扯進了客廳。
入眼便是一個相當適合家居的地方，桌子上擺著電視，客廳修了個落地窗，在電視對面，有兩個人抱在沙發上擁吻，地上散落著一件挺大的黑色斗篷。
“……呼，別對客人那麼 粗 暴 ，觀月。”
壓在另一個人上面的那個男人，身材極為高大，他穿著一身在末世裡方便行動的黑色緊身衣褲，大腿上還纏著幾條用於固定包或是武器的帶子，此刻在燈光下，那身結實的肌肉在衣物下呼之欲出。
在男人說完這句話後，符琛感到令觀月拉住自己手的動作真的鬆懈了很多。
暴君悠閒的起身，根據符琛之前聽說過的情報，黑鎮的暴君是個相當謹慎的人，對外都會披上一件黑色的斗篷，能見到他臉的人極少，如今他在符琛面前露出臉來，看來和霍建木的關係好的真不是一點半點。
這張能算得上是英俊野性的臉，也讓符琛瞳孔一縮。
“……”
暴君站起身來的時候還撩了一把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來，他額前的頭髮挺長的，遮住眉眼稍微減弱了一些五官的侵略感，也讓符琛看清他的右眉留下了一道疤痕。大概是末世裡疲於奔波沒有修理過頭髮，幾年前的短髮現在髮尾都長到了背部二節脊椎的位置，看著跟狼的尾巴一樣。
他拍了拍靠在他懷裡被親的喘不過氣的人的背，接著便抬頭看向了符琛這邊。
“符琛？”
見著了符琛，暴君驚詫的瞪大了眼睛。
“你……阿木介紹過來的朋友就是你？”
房間裡那個把頭埋在暴君懷裡的男人也看了過來，旋即他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任誰見到一個長相跟自己有八分像的人，也會忍不住感嘆的，符琛自己都覺得操蛋，但他和沙發上的人不同，他太熟悉這位暴君了，所以符琛很清楚這是為什麼。
“觀月，先把趙文濯帶下去，我跟他聊聊。”
暴君神色嚴肅了起來，拿起地上的斗篷披在了衣衫被扯得凌亂的趙文濯身上，接著對令觀月說道。
“不要！蕭漠——他是怎麼回事兒？”
趙文濯不太樂意，他把蓋在身上的斗篷掀下去，他五官確實跟符琛有八分像，可比起符琛那種清冷的氣質，他捏著的表情顯得市儈又妖豔。
令觀月似乎是因為看到了什麼樂子，沒忍住嗤笑了一聲，從符琛進來起就一直冷著的臉此刻終於有了第一個表情。他看上去和暴君的關係並不是外界傳的那樣情比金堅，但他確實是相當合格的部下，一句話沒說就順從的提起趙文濯出去了。
“令觀月！！放開我——蕭漠你說話啊，他到底是誰？”
……真是一團亂遭。
令觀月帶著人出去後，現在房間裡就剩兩個人了，暴君坐在沙發上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又跟不知什麼開口似的，那副模樣看的符琛有些想笑。
替身都搞起來了，面對他這個正主，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你最近過得挺好的嘛，蕭漠。”
最後還是符琛先開口，帶著眼鏡的漂亮青年把包往桌子邊一放，便坐在了沙發上，動作隨意的似乎他才是這個房子的主人。
蕭漠往他這邊靠了靠，那已經變得成熟的凌厲眉眼顯得有些委屈。
“對不起，剛剛那個是……”他尷尬的抿了抿唇，想解釋一下剛剛的情況。
“我不在意，”符琛打斷他。“我的來意，阿木跟你說過了吧？”
“嗯……你想研究病毒的解藥？”
蕭漠說完這句話，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合適的措辭，黑鎮的暴君頭一次在人前這麼猶豫。
“我可以保護你，要什麼材料我也會提供，你只需要跟我……算了，只要呆在我身邊就好。”
說這句話的時候，蕭漠手臂不自覺往胸腔內夾了夾，這樣侷促的姿勢由他挺著一張冷厲的臉來，做顯得頗為違和，不知怎麼的，符琛見到蕭漠這幅模樣有些煩躁，明明……剛剛還在他眼前和另一個人擁吻了不是嗎？
但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他想繼續研究解藥，就必須依附一個足夠有權勢的人。
見符琛勉強隨意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蕭漠便小心的貼近了他一些，臉上輕佻的笑意又回來了。
“我這幾年好想你。”
蕭漠英俊的臉上重新帶上了他熟悉的神情，若是放在幾年前末世還沒開始的時候，或許符琛只會感到不安和無所適從，可在經歷了這幾年後，他現在也能做到冷著臉伸手推開蕭漠了。
“你別離我那麼近，”符琛抬手擋在身前，“我還需要一批材料和器具，你能幫我搞到嗎？”
不怪他如此自然的使喚蕭漠，畢竟他們之間的相處，一向是蕭漠把自己的底線一降再降。
“你要什麼都可以——”蕭漠說著，嘴角帶笑，倒真像個為了美人一笑傾盡一切的暴君一般。
“阿木跟我說，你有可能能研究出結束末世的解藥，我還想誰讓他那麼大口氣。”
“所有東西我都能給你搞到，但是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點獎勵？”
看著蕭漠的臉愈發貼近自己，臉上還帶著挑釁他一般的笑容，顯得那張臉痞氣又壞，符琛的眼神有些冷，看來末世不止讓自己變了許多，連帶著蕭漠的膽子都大了不少，現在甚至還敢找他討甜頭了。
他以前就很討厭蕭漠這種不顧他意願的追求者，可恨的是，以前那會符琛就無法擺脫他，沒想到哪怕到了末世，蕭漠也能牢牢握住一切他所需要的東西。
“我要的東西，獲取難度有點大。”符琛把眼鏡取下來，放到一邊桌子上，接著湊上去輕吻了一下蕭漠的嘴角。
“先確認一下，你能給我拿到吧？”
“——！”
‘蹭’的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來的蕭漠，伸手捂住了臉頰上剛剛符琛吻過的地方，紅霞從他的脖頸一路爬到臉上。
他剛剛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符琛真的親上來了。
“換身斗篷吧，黑色的不好看，嗯？”
在他愣住的空檔，坐在沙發上，拿下眼鏡的漂亮青年指了指先前給趙文濯披過的斗篷，笑著看他。
符琛那臉，冷著還好，一但露出點什麼表情就好看的跟妖精似的，他堪堪掀了個眼皮，就給蕭漠迷的五迷八道的。
“你……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蕭漠反應過來以後激動地不能自己，他邊問邊又貼近符琛，拿鼻子去蹭青年白皙的脖頸。
好煩。
符琛伸手夠那副先前取下來放在桌子上的眼鏡，又戴了回去，研究做久了他的視力不是太好，但最主要的是，他不希望眼裡厭惡的情緒被蕭漠發覺。
在原本的世界裡，這個男人就是有權有勢的軍三代，現在在末世裡又如此位高權重，如果能讓蕭漠更加愛他一點，得到的好處是成倍的，所以那點不願意與同性接觸的情緒被符琛壓在心底。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更喜歡權利被掌握在自己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