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考慮一下

“讓我們恭喜本屆中國青年拉力錦標賽冠軍車手和冠軍領航員....”

 

視頻裡宣佈還沒結束,蕭澄便關上了手機,揣迴風衣口袋裡。

 

好看的青年在十一月北方的寒風中顯得格格不入,冬季入夜總是更早一些,現在是晚飯時間,路上三兩行人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腳步匆匆,似要逃離這片寒冷,汽車也都甩著尾氣從青年的面前飛馳而過。

 

蕭澄坐在這裡多久了?

 

中午被車隊趕出來以後就在這了,說來也是可笑,當初拿獎拿到手軟的時候,車隊如寶貝般供著,如今一次馬失前蹄倒落得一個喪家犬的境地。

 

拉力賽場上變故太多,沒有誰永遠是冠軍,也沒有誰永遠不失誤。按理說一次失敗不至於讓一個天才少年車手被如此對待,但這次大概只是個契機,或者是故意造出來的契機....車隊面上捧著他,但實際上早不想伺候這尊大佛了。

 

是啊,兩年內換了四五個領航員,甚至有的根本沒機會陪他上的了一次賽場。怪不得領航員水平不行,一個個都是車隊高價挖來的業內知名領航員,怪只怪蕭澄自己的脾氣性格。

 

拿後來秦恪清的話來說,他沒見過像蕭澄這麼熱愛賽車的人,蕭澄也天生屬於賽道。他在場上和賽車賽道能夠建立起常人難以理解的感應,但也因此很難和副駕駛上的領航員建立默契,事實證明,大多數他的不聽指揮,都能在極度驚險之中給自己搶回時間,這一次除外...

 

蕭澄也想不明白,普通的過彎為什麼平白多出來個路面破損,他有超強的記憶力,即使是把他放在領航員的位置,他也可以勝任。他不相信自己記錯了,可是領航員給出的反應是專業的是正確的,他習慣性按照自己的想法操作,引起了這場事故,無論是誰都不會聽他的辯解。

 

一切爭議都沒什麼意義了,RG是一個財富背景和專業水平都很頂尖的車隊,他們甩出去的燙手山芋又有誰敢接呢?放在以前,拿他的戰績或許還有人願意賭一賭接納他,但是現在百分百的比賽完成率也被打破了。

 

圈內有車手是家裡有礦的富二代,家裡躺著豪華超跑,同時也能精養自己的賽車,蕭澄並不是這類人中的一個。要知道跑完一場比賽,維修賽車的成本是一般人難以承擔的。要不是車隊支持,要不就憑自己的財力。蕭澄之前還能沾上車隊的光,現在沒人接盤他,說是讓他徹底告別這行也不為過。

 

蕭澄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毛病,醫院裡,他的領航員把路書砸在他胸口的時候他也不是不難過。就像很多次一樣,他又被放棄了...

 

可賽場上的蕭澄是很難聽話的,他有絕對的自信,這或許是他的成績帶給他的底氣,當然更多是他骨子裡的那份傲氣。

 

第一時間得知這件事情的秦恪清怕了,怕他看著一路走來的少年那份傲氣會因為這件事情挫得飛灰煙滅。

 

他和很多圈內人的看法不一樣,他不覺得蕭澄應該學會收起這份傲氣不要過分自以為是,他一直認為是蕭澄還沒有遇到配得上他的領航員。

 

對待蕭澄這種特殊的小孩兒,領航員除了要在能力、判斷力上配得上他,也要善用手裡的鞭子去馴服。

 

秦恪清帶著沈年到達過很多頂峰,他們是八年的搭檔,也是兒時的同窗。兩年前沈年提出不想再上賽道的時候,他很難過,蕭澄也正是那時候出現的,讓秦恪清看到了希望。

 

沈年和蕭澄是兩種類型,沈年在賽道上會無條件服從秦恪清,他享受賽道也畏懼賽道,隨著年齡增長這份畏懼也在增加。所以近兩年的小型比賽上很難看到這對黃金搭檔的出現了。

 

蕭澄有沒有對上過沈年呢?

 

其實是有的,在去年CRC錦標賽上,比起基本包攬冠軍的那對黃金搭檔,第二名的蕭澄引發了那一年業內更多的關注...

 

秦恪清是在龍游拉力賽現場看著蕭澄和領航員摔出去被送到醫院的。他也清楚地知道,蕭澄的最後反應,給他的領航員最大程度降低了傷害,不然只是一個沒有減速的路面破損,不至於讓他手臂骨折,雖然是輕度的,但是身上滾的那些皮肉傷也夠吃苦頭了。

 

同一天,秦恪清在醫院打了通電話,向沈年提出解除搭檔關係。電話那頭的沈年沉默了很久,不捨有的,但更多是詫異。其實這兩年來沈年打了很多次退堂鼓,秦恪清一直拉著他沒有放手,但是人只有自己想往前走的時候,前面拉著的力量才有意義,可是沈年早已經不想往前走了。

 

雖然詫異,不過想到幾日前游龍賽場上的那個意外和第一次見秦恪清那樣緊張失控的情況,他莞爾明白了,也發自內心為秦恪清做出的這個決定感到開心。

 

“祝你能拉住那個小朋友,你們的未來一定會很好的。”

 

這麼多年,他們之間的默契不言而喻。

 

蕭澄被趕出去的那一天,秦恪清是以QS車隊幕後老闆的身份找RG談蕭澄轉會的事情的。

 

QS車隊是近幾年秦家投資組建的,蕭澄不是圈子裡富二代那一類人,但秦恪清是,而且名副其實。但畢竟是新組車隊,比不上RG的口碑和知名度。

 

那天RG老闆對秦恪清的到來很詫異,寒暄了幾句也沒想談什麼轉會的事情,只留下一句,“蕭澄已經被我們解約了,秦先生願意收這個爛攤子自己去撿吧。”

 

所以秦恪清就看到了開始的那一幕打著石膏,穿著單薄的少年狼狽地坐在臺階上,眼角和鼻子是紅的,手邊還有瓶喝了一半的洋酒。

 

他見過漂亮少年在比賽場上意氣風發的的樣子,見過在休息室長睫毛安靜趴著留下眼底一片陰影睡得極乖的樣子,也見過醫院裡堅強忍著疼,面對領航員質問一副冷淡的樣子。

 

但是蕭澄這種脆弱的樣子,他第一次見,心也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直到看著少年拿出煙叼在嘴裡點上,菸圈和口中呼出的白氣混在空氣裡,秦恪清才坐到少年身邊。

 

他拿走蕭澄還沒來的吸第二口的煙,按滅在地下,又遞過去了一份協議。

 

蕭澄的茫然他盡收眼底,但到底也沒多說什麼。他坐了一會兒看著蕭澄翻開協議,就起身留下了他身上的外套和圍巾,然後俯身拿走了那瓶酒。

 

“考慮一下吧,小朋友。”

橙子不吃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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