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敵人總是碰面

星際曆２４０１年，列恩星系，烏列爾帝國，首都星斯普達曼特區哈魯瓦軍校，畢業生結業前的一場實習軍演即將展開，這是軍校生畢業成績的最後一場考核，也是關乎畢業後進入哪家軍團的重要指標。

白綏，黑眼黑髮的華夏裔，第四軍團掌權者赫連剛的養子，哨兵，目前擔任哈魯瓦軍校古武戰技課的教官。

說到哨兵，不得不提到星際時代歷經環境劇烈變化、進化出的新型人種。

除男女性別之外，根據體質又劃分出哨兵、嚮導與普通人；哨兵約占星系總人口數的百分之二，五感敏銳，體質強韌，精神力強大，戰鬥力超群；嚮導，人數只比哨兵多一些，同樣具有精神力，大多負責戰地後勤以及安撫哨兵容易躁動的精神力，與哨兵兩者構成帝國軍隊主體。

總之，哨兵嚮導與普通人的差異除了體質外，還在於是否擁有精神力，而精神力，也是哨兵嚮導另一種感受世界的方式。

沒有精神力的普通人也能成為軍人，主要擔當文職工作，數量占列恩星系絕大部分，也是屋列爾帝國最主要的人口構成。

說回到白綏。

畢挺的軍裝，颯爽的身姿，黑色短髮一絲不苟的梳往腦後，白綏走在校園中，蒼白冷淡的臉容硬是給人一種無法輕易靠近的暗示。

「他誰？很帥啊。」有一年級的學生推了推身邊學姊，小聲地問。

「古武戰技科的白教官，三、四年級生會上到他的課。小心點，白教官特別嚴厲，從不講情面，過不了考核，你就等著重修吧。」

「身為嚮導，他其實不太高。」一年級生說，在身高平均為一百九十公分的軍校生中，一百八十公分的白綏看著頗為矮小。

學姊翻個白眼，一年級的就是一年級，圖樣圖森破。

「你不是第一個誤認他為嚮導的，但我提醒你，白教官看著像是嚮導，卻實實在在是個哨兵。你也別拿他外表說事，要知道，以前有幾個傻缺嘲諷他，然後……」

「然後怎樣？」

「古武戰技課上被揍翻了。」

一年級生吞了吞口水，又仔細觀察了下白綏，冷得跟高嶺之花似的，還是別招惹吧。

 

校長室內，隸屬第三軍團駐守編號ＦＡＷ５１１４星球、塔哈迦星防衛指揮守備隊的上校大隊長，也是第三軍團主之子的賽德里克‧Ａ‧葛利分，正痞痞地倚靠五樓窗邊，居高臨下瞥了白綏一眼，輕嘖。

「赫連家裡養的小東西，還是那麼裝模作樣。」

侍從官普羅斯吊兒郎噹也過來湊一眼，「白綏？別小看他，矮歸矮，學生時代連拿三年斯普達曼特區聯合軍校古武戰技賽冠軍，要不，能年紀輕輕被延攬入軍校當教官？」

另一個侍從官伊莉笑道，「對手大概是被他給凍僵，手腳不好施展吧。」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白綏終年板著個冰塊臉，對誰都不苟言笑，高冷高冷難以接近。

「白瞎長得那麼好。」賽德里克盯著那張冷淡的臉，直到對方身影被建築物遮蔽。

真要說，白綏這人長得是不錯，眼窩狹長，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唇色若血，五官調配的剛剛好，幾乎沒有瑕疵；可惜的是，大部分的人在注意到他俊美的外型前，都會先被那冷淡凌厲的氣勢壓制，因此軍校生在提到白綏時，都會說「那個冰塊」，久而久之，就忘了他的顏值其實可以排在帝國美男子前十。

「你也覺得他好看？」伊莉問。

「是比赫蓮茵好些。」可也兇悍得多。

「醒醒吧，他是哨兵，性子又那麼冷，我不相信你願意抱著個冰塊睡覺。」普羅斯做了個抱胸發抖的動作，指什麼不言而喻。

突然間賽德里克咦了一聲，朝右前方位置問，「發什麼騷？」

普羅斯調笑，「迪歐這是想尿尿了？」

體型碩大的獅鷲正繞著茶几跑跳嗅，那是賽德里克的量子獸，取名迪歐。

量子獸，是哨兵嚮導的特殊能力之一，這兩類人的精神力量強大，因此依據個人的特質具象化了相對應的力量動物。

大抵來說，如果量子獸是一隻駱駝，耐力便會是這位哨兵或嚮導的特性；是一隻狼，合群與聰慧的特質跑不了；若是猴子，那主人大多聰慧敏捷富想像力。

量子獸成像也受遺傳基因影響，比如說葛利分家族中的哨兵嚮導，量子獸有百分之八十的機率都會是獅鷲，另外百分之二十則受母族基因而變化。

此時此刻，獅鷲獸躁動的走來走去，時不時仰起脖子朝門口的方向嗅聞，彷彿外頭有什麼獵物惹得它蠢蠢欲動。

「頭一次看到迪歐這麼不安分，終於跟你一個樣了。」普羅斯雖是賽德里克的侍從官，但其實兩人是發小，私底下的關係很好，講話偶爾也會沒大沒小。

「量子獸隨主人，咱們的葛利分上校該不會是想找個終身嚮導了吧。」伊莉也湊了個熱鬧調侃。

普羅斯壞壞瞅向上司，「所有的哨兵都渴望找個嚮導，怎麼你就完全沒那方面的需求？你跟赫連茵的適配度高達百分之八十五，雙方家族也談好了聯姻，就這樣還說毀婚約就毀婚約，妥妥的渣男啊！」

眉挑高，賽德里克歪著嘴角壞笑，「赫連茵長相不合我心意，我可不想為了適配度犧牲自己的眼睛。我賽德里克要找嚮導，就得找個星際第一美人，不是第一美人，適配度再高也不要。」

「咿！」獅鷲狄歐完全同意它主人的話喔~~~~

「赫連茵這種嬌美的長相還無法達到要求，看來你只能與狂躁症共度終身了。」伊莉吐槽。

「也許呢。」賽德里克壞笑，「寧缺勿濫。」

普羅斯與伊莉對望一眼，這個人沒救了。

哨兵因為五感敏銳，容易狂躁，唯有嚮導柔和的精神力能安撫，所以一個哨兵想要一勞永逸擺脫狂躁症，最好能與適配度高的嚮導達成精神與肉體的結合，而體質稍弱的嚮導也希望得到哨兵的保護，彼此依賴扶持，成為一個整體。

 

反過來說，若是得不到嚮導安撫，哨兵年輕時還能靠著抑制劑壓抑下那種狂躁，但若精神能量長時間得不到梳理，精神狀態會愈趨躁動，嚴重的話還會引發重度狂躁，成為帝國治安上的隱憂，最後只能關押在專門看管狂躁哨兵的收容所、俗稱哨兵監獄的高圍牆建築內殘喘到死。

三位青年都還沒找到專屬嚮導，狂躁症是個不太愉快的話題，賽德克斯也不想再多提這個，朝自家量子獸虛踢一腳，笑罵，「乖乖的，別給我丟臉。」

迪歐不理主子，搖頭擺尾，還不放棄尋找。

突然間它躍到門前想要撓門，賽德里克作勢脫下一隻鞋要扔自家量子獸。

「喂喂，別撓壞了，要賠錢。」

敲門聲適時的扣扣扣響起，聲量不大不小，不緩不急，顯示著敲門的人是個理智有禮且課制的人。

三人對望一眼，然後賽德里克快速穿回鞋子，輕咳一聲。

「進來。」

白綏聽那聲音有些熟悉，他頓了頓，推開門，看清裏頭那三個人時，眼底情緒不起一絲波動，果然是他。

「我是來找校長的。」朝三人頷首後，淡淡表明來意，環視一圈，沒見到人，「我晚點兒再來。」

正要轉身，腿上一重，低頭就對上一雙冰晶藍鷹眼。

「咿！」討好似的叫人。

白綏朝獅鷲主人道，「狄歐一如既往的無節操，看到柱狀物就想蹭。」

由這句話就可以聽出來，白綏不是第一次被狄歐騷擾。

賽德里克也不生氣，一貫的痞笑，「狄歐體溫高，習慣找根冰柱降溫，你要不配合它一下？愛護量子獸，從你我做起，是吧。」

「迪歐，我很冷嗎？」白綏轉而問量子獸。

迪歐嘤嘤，不冷，還很香。

白綏朝鷹鷲的主子道，「看來葛利分上校的認知有嚴重障礙，吃顆藥吧。」

「我吃過的藥可比你想像的多。」賽德里克吁一聲，要召回量子獸，狄歐還戀戀不捨，朝白綏嘎呱幾下，沒得到回應，這才懨懨朝主人精神海隱去。

已經走到辦公室門外的校長不知道該不該踏入，葛利芬家族與赫連家族自從婚約破局，雖然明面上維持友好體面，實際上，誰不知道私底下只要碰上，兩家有多劍拔弩張啊。

校長想避，可惜太遲，普羅斯已經看見人。

「安德烈校長既然回來了，白綏你也別走，正好來聊聊軍校聯合軍演的事。」

白綏注視校長，這就是你叫我來的目的？

擋槍？應付紈絝子弟？

校長心虛擦汗。

做好了心理準備，校長對白綏義正詞嚴說，「四大特區、八所Ａ級軍校聯合演習即將展開，哈魯瓦身為屋列爾帝國首席軍校，學生的表現備受各方矚目，白教官，今年依舊由你擔任隊伍總指揮，因此……」

白綏忽略掉其後校長的巴拉巴拉，眼角餘光捕捉到賽德里克，心一動。

「抽中了塔哈迦星？」他插口問。

賽德里克打個響指，輕佻極了，「ＦＡＷ５１１４號荒星，沒錯，就是這次隨機抽選到的兵演區，而我，正好是當地守備大隊的隊長，所以擔下學生在塔哈迦的安全工作。」

白綏：誰抽的籤？想找他談談。

安德烈校長：突然有一股惡寒。

賽德里克樂意見到白綏眼底一閃而逝的不痛快，呵呵，能讓這冰塊表情破碎個一小點，真是太解氣了，也不枉他特意飛這麼一段路來膈應人。

「多指教了，白教官。」行了個不正經的軍禮。

「公事公辦，無須指教。」白綏此刻語氣裡頭完全聽不出任何情緒，彷彿他就是個機器人，給予最恰當的反饋。

白綏離開後，當著校長的面，賽德里克對兩侍從官攤手，擺出一副「看吧赫連家的人一如既往無趣我們來哈哈哈」的表情。

伊莉出聲提醒，「上校，你的狄爾又……」

挺有二哈之風的獅鷲再度現身且竄往窗外，大有一往無前的氣勢。

「給我回來！」賽德里克大喝。

狄爾的鷹頭都穿出窗外了，可量子獸與主人之間的連結是最大的羈絆，賽德里克這一喊，它下意識就歛住翅膀，不甘不願地回頭嚶嚶、不對、是鷹唳，尖銳的長音帶著穿透性強的威壓，在場除賽德里克之外的其他三位哨兵都不得不摀住耳朵。

賽德里克難得沉下臉，走到窗邊，一拍鷹頭，「回來。」

賽德里克冷臉直到量子獸回到精神海，轉頭望向窗外。

樓下，白綏挺直的背影穿梭過斑駁的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