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第十二章—特權(下)

　　踏足青之心以來，大白一直扳著臉，沉浸在回憶與思緒裡，大黑負責打發護送隊伍，小黑則仔細觀察環境，尋找線索。

　　如果敵方刻意要藏人，肯定不會輕易讓他們找到。不過，既然魔發出邀約，理應會留下線索，好讓他們順藤摸瓜。換言之，青之心一定存在魔的據點，而小白就在那裡。

　　從魔的態度看來，衪擄走小白是為了找樂子。如果參加者沒法到達會場，遊戲根本沒能開始。小黑安慰自己，如果賭注是小白，魔在這段期間不會再對他出手，人身暫時是安全的。

　　為了搜尋小白的下落，他們立即前往最熱鬧的居住區。不再遊牧的遊牧民族在豐饒之地定居，形成具規模的集落。他們保留傳統，居所都是方便拆卸的單層帳蓬，在上方看去如一顆顆長在草地上的蘑菇，白色布料上畫著具民族色彩的鮮艷花紋，從居所大小與裝飾可看出各家家主的地位。

　　三人沿途獲熱烈歡迎，途人對他們行禮，更有攤販主動奉上鮮果與清水。雖然他們表面上裝作習以為常，但心裡仍不禁訝異，一塊薄薄的金屬片竟有如此妙用，除了帶來安全保障，亦提供免費資源，再次證明青之國是階級觀念極重的國度。

　　有一點令他們沒法放下戒心。既然青之國國境內存在魔穴，國民也知悉化骸的存在，青之國與魔似乎有著某種關聯。在魔的信條內，代價與收穫等價，那麼這一片綠油油的大地，又是以多少犧牲換來？

　　隨著他們靠近居住區，鳥鳴越發嘈吵，天上可見盤旋的飛鳥。通過檢查口，小黑抬眼一看愣住了，思緒衝口而出。

　　「有很多⋯⋯大哥？」

　　青之國有「白鳥之國」之名，國鳥是白鳥，人民有飼養白鳥的傳統，優美的鳥類能用於觀賞，機敏的猛禽能用於獵捕。

　　建國君主的逸聞經口耳相傳，大部分細節早已丟失，阿爾瑪口中的白鳥具體是指哪種鳥無人知曉，所以國民以個人的理解去挑選品種，當中能在狩獵派上用場的白鴞最受歡迎，所以居住區內到處也能看到飛翔的白鴞。

　　小黑開始一本正經地掃視遇上的每隻白鴞。雖然對別人來說，哪隻白鴞也沒多大分別，但憑著氣質和神態，他有信心能一眼能認出小白。無論是人還是鳥形，小白總彎著眉眼，表情溫和，令人容易親近。

　　他們花了點時間檢視鳥群，可是鳥的數量比想像中還要多，牠們飛來飛去，很難逐一辨識。獸人能跟動物溝通，大黑於是提議詢問目擊者。

　　一隻白鴿正站在圍欄上，好奇地盯著他們。牠歪過頭問：「咕，咕咕？」（你們在找翅膀帶傷的白鴞？）

　　小白的翅膀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源於獵槍的槍傷，算是比較明顯的特徵。

　　牠想了想後回道：「咕咕，咕咕咕。」（我沒看到你說的鳥，但看到跟你們一樣特別的獸人。）

　　獸人在青之國是比賤民還廉價的奴隸，僅為可用的資源，往往衣不蔽體，生活極為困苦，沒有任何人權可言。鳥會特別提到，那些獸人肯定與青之國國內的不同，他們所在之處會是重要線索。

　　小黑趕緊追問，聲音不由得拔高：「在哪裡？」

　　白鴿扭頭示意方向，便飛走了。

　　「時間不多，趕快行動吧。」大白從沉思裡抽身，打破沉默：「艾爾文失蹤已久，忽然有他回來的消息，想必會驚動他的家人。若他們主動找來，恐怕暪不住。」

　　循白鴿指示的方向走去，他們逐漸深入居住區，得以窺視生活百態。

　　能在青之心定居的均是中上流人士，至少是小有財力的商人，當中大部分是飽食終日無所用心的貴族子弟，日上三竿仍在悠閒睡覺，或是一大早便舉杯暢飲，喝得酩酊大醉。生活如此糜爛，難怪基地的沙漠居民會心生怨懟。

　　青之國階級分明，貴族與平民間差別待遇待遇如雲泥之別，割裂和矛盾更甚於紅之國，就像走在分裂的崖邊，只欠點燃解體的導火線。

　　前方有守衛駐守，瞧見名牌便恭敬地讓道。誠如長老所說，憑借艾爾文的身分，他們能在青之國暢行無阻。

　　他們進一步踏入高級居住區，嘈吵的鳥嗚褪去，周圍籠罩死寂，氣氛詭異。神色繃緊的途人行跡匆匆，不時左右張望，猶如在躲避不祥之物，但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出門，擦身而過時對逆流而上的人投來古怪的眼神，眼裡能讀到深層的畏懼，像是在無聲吶喊，警告他們千萬別再往前走。

　　走過一段路，三人腳步一頓。空地立著慘遭串刺的獸人腐屍，長矛刺穿股間，再由口部穿出，如烤架上的肉塊，把人釘在地面。不論這是生前殘酷虐待的冷血行徑，或是死後蹂躪屍身的惡劣趣味，也令人無法直視。此處現主人卻刻意保留，以告誡同族，不能遺忘這裡的人的所作所為。

　　前方，巨大帳篷群映入眼簾，猶如華美的墓穴，透出死亡之氣，空氣瀰漫腐臭，霧氣隱去太陽，陰冷的氣息令人寒毛直豎，儼如置身魔穴附近，看來他們找對了地方。

　　「小黑，你來了啊。」

　　熟悉的嗓音響起，小黑猛地回頭，只見小白正站在陰影處朝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