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第一章—沙暴(下)
魔獸⋯⋯
他們吞了口唾沬。沒想到極力保持低調，還是會與強敵窄路相逢。
早在黑神對下界撒手不管時，魔的爪牙便已大舉入侵，染指世界各個角落。
嘶——！
魔獸咧嘴嘶叫，長嘯震耳欲聾。
龐然巨物狀似大蛇，頭上長著一對犄角，通體覆滿黑鱗，目測只計眼球已比成人高，在風暴中蜿蜒盤旋的軀體沒法計量長度。每次甩尾也刮起陣陣暴風。
能呼風者為蛟，能喚雨者為龍。
大白與大黑曾在諾亞預備的資料上讀過這樣的描述。
「希望這些資料能派上用場。」
諾亞交代任務後，遞過一疊厚重的文件，眨眨眼說：「你們在努力的時候，我身為主人也不能閒著呢。」
資料集鉅世無遺地記錄魔獸的生態、習性與弱點。
諾亞到底怎樣足出不戶也能蒐集資料，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每當提及這個話題，他總會以相同的理由搪塞過去：「我是最接近神的人類嘛，這點小事就別深究好了。」
大白投以祟敬的目光，畢恭畢敬道：「不愧是諾亞大人，博識古今。」
「不，我既非全知，也非全能。」諾亞苦笑道，憂傷在眼中一閃而逝：「我不過是個袖手旁觀的觀測者，一直在旁看著，只能看著悲劇一再重演。」
黑神的作法等同對荒廢已久、疏於打理的莊園，進行一次又一次的徹底清掃，循環往復，而代價是無數的生靈塗炭。
隆隆——
龍捲以橫掃千軍之勢不斷逼近，大概不出一分鐘便會席捲而來。
叮！
一枚釘子飛脫，風掀起繩網的一角 ，眼看快要撐不住了。
「大哥，抓緊我！」
大白他們也自顧不暇，單是穩住身體不被吹飛，已花光氣力。兩人緊抓著插在地面的斧柄，雙手開始發麻，身體像旗幟般隨風擺動。
大白看向大黑，以眼神詢問：「如果硬碰硬，勝算有多少？」
大黑搖頭，使了個眼色：「我不知道，但我會跟你共同進退。」
在舉步維艱的狀況下，他們已經沒法逃離。
只能硬扛了嗎？
大白瞇著眼睛仔細打量敵人，努力尋找突破口。
在彌賽亞軍中領導衝鋒隊時，他也曾單槍匹馬擊倒體型懸殊的魔獸，前提是配有合適裝備，例如擺配人工智慧的鋼鴕，而高科技武器一般由坐擁遠古遺產的海上要塞藍之國提供。
這頭巨獸正常情況下，絕非隨身手槍單薄的火力能應付。
據資料上的記載，蛟唯一弱點是頭上犄角之間，一小片沒被鱗片覆蓋的皮膚，只要能瞄準該處，子彈就能造成實際傷害。
不過，能否順利接近目標也成問題。蛟彷彿與風融為一體，身側纏繞風刃，貿然行動只怕落得被撕碎的下場。
該怎麼辦？
在他們苦思對策時，馬上又出了別的狀況。
噠！
繩網最後一根釘子在暴風的怒號中飛脫，再次把人連網捲至半空。
小白唸完冗長的咒文，及時展開護罩，擋去沙石迎面的侵襲。兩人緊抱彼此，像激流的浮木般在空中不斷翻滾，轉得頭暈眼花，但因一股拉力未有飛遠。
大黑緊抓繩索的一端，繃緊的繩段勒破手心，血沫飛濺。
「大黑，能行嗎？」
他用力地點頭，面不改色地扯著繩，嘗試把人拖回來。
隨著風暴距離進一步拉近，風勢不斷加劇。
呼呼——
風聲如凄厲的尖叫，又如亡者的嗚咽，嘲諷窮途末路的旅人。
「來！快來這裡！」
四野無人之處突然傳來一句焦急的吶喊。聲音被風的咆哮吞噬前，成功引起注意。
大白循聲看去，不遠處在地面有不尋常的動靜，液化沙土如水流動，形成向下的旋渦。
流沙？
滾滾沙土不斷往下流，可以推斷地下存在能夠疏導沙流的空間。
嘭！
一個連著鎖鏈的鐵球劃出拋物線，精準地落在大白身側。
聲音再次傳來，今次能聽出是稚嫩的少年嗓音。
「我們會拉你們一把，準備好就大聲回應！」
「我們」？
大白暗忖，神秘施援者似乎是多於一人的團體。不管對方是誰，這是他們唯一的脫困機會。
龍卷近在咫尺。已經沒時間猶豫了。
他手腳併用把自己掛在鐵球上，再回頭看。
大黑已順利把小白和小黑拖回地面。他一手抓住斧柄，另一手抓住繩索，憑著與生俱來的蠻力，咬著牙與撕扯的暴風抗衡。體力快速消耗，他亦難免漸露疲態，滿頭大汗打濕短髮，血與汗混在一起，從手腕滑落。
「大黑抓緊我！」
大白朝他伸出手：右臂一沉，肌肉發出悲鳴，強大的拉力險些令關節脫臼。他朝流沙處大喊：「行了！」
鏈球被快速收回，把四人拖行至流沙處。地面碎石硌人，身上無處不痛，他們一聲不響地忍耐，在沒入沙堆時以布巾捂住口鼻。
他們往下墜落一小段距離，便站到實地上。
大白站穩後吐出滿嘴裡的紅沙，大黑緊隨其後，幫助暈頭轉向的弟弟落地。他倆尚未從暈眩中恢復，索性坐到地上休息。
地下的風化岩洞比想像中大得多，火把的光芒在岩壁搖曳，無數的坑道縱橫交錯，沙流如曝布般流向下方，腳下是深不見底的空洞。
二十多人正在數步之遙，狐疑地打量他們，人數亦比預計的多。
「謝⋯⋯」
大白開口道謝，才說到一半，銀光倏地劃破幽暗，直取要害。他反射性後挪閃過攻擊，同時拔出腰間的配槍，半秒換彈上膛，指向襲擊者的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