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重逢
今天原本要晚上十點才能下班，但有個同事家裡有事需要調班，因此蘇霖在六點的時候就走了，明天將頂替她上晚班。
最近蘇霖總是感到不安，第六感告訴他不要那麼早回家，但不回去就沒地方可待。他知道自己是個鴕鳥，只要看不見就當沒發生，所以特別害怕不在計劃內的事情。
“別懦弱了，好好看清渣男的真面目吧！知道大家怎麼看你的嗎？所有人都覺得你像個小丑。”
這是朋友阿楓跟他說過最多的話。
一想到這腦袋越來越混亂，迷迷糊糊不知怎麼就回到家。
果然不出所料一走到客廳就聽到陣陣嬌喘和大床搖曳的聲音，蘇霖楞在原地身體忍不住發抖，害怕推開房門看見不該看的畫面。
“啊~永志，我剛才好像聽到開門聲！”
還是個女生...
“啊？什麼？沒人回來，放心好了！他今天上晚班。”
男友林永志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語調中上揚，看來此刻正開心興奮著。
果然像個小丑，連進去房間譴責的勇氣都沒有。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所有偽裝在一瞬間被撕破，難以言喻的疼痛蔓延全身。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真正被愛？
捨棄一段七年的感情很難，離開七年的“避風港”也很難。但蘇霖別無他法，他知道男友根本不會在乎自己的感受，也許還會被嘲笑，甚至邀他三人行。
蘇霖像艘單薄的小舟在大海上漂泊，不停被無情的風浪拍打，漫無目的地走在深秋夜晚的街道上，今晚睡哪都不知道。
“嘟！嘟！嘟！”
“看路啊！想死滾遠點！”
身後傳來一把男人的咒罵聲，他緩緩頭回一看，那人坐在車裡，打開車窗指著自己罵。
“這麼年輕學人碰瓷？有手有腳還怕找不到工作？簡直就是社會廢...”
“對不起...”
“蘇霖...是你嗎？”
聽見喊自己的名字，蘇霖怔了一下，死死盯著對方的臉看。
為什麼遇見他？！偏偏在這個時候。真是倒黴到家了！
那人正是自己的前男友謝振朗，也是曾經拋棄過自己的人。
“你認錯人了。”
蘇霖轉身趕緊逃，雙手交叉收緊外套疾步走回人行道上，記得前面好像是地鐵站，對方應該不會追來。
“嘶——”就在此時外套口袋裡的手機傳來震動，不用猜也知道是誰打來。
蘇霖好幾個小時都沒回去，林永志開始不停打電話給他。
被打到煩了，加上碰見謝振朗讓他感到羞怒，猛地拿出電話接通。
“還打電話給我幹什麼？”強忍怒氣，冷冷地反問。
“我想跟你說對不起，寶貝回家好嗎？”
蘇霖握緊拳頭，現在林永志假裝溫柔的聲音令人作嘔。這都怪自己以前總是輕信他的甜言蜜語，稍微哄一下就聽話，原諒一切不忠。
“最近那個女的一直在引誘我，說什麼如果不跟她交往就會自殺。你明明知道我是什麼人，人命啊，不可能兒戲，逼不得已才...”
“最近？你們的事有半年了吧。”
“半年？不是這樣的。”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嘆息，“一定是阿楓在亂說。我一個月前才認識這個女的。寶貝，你冷靜點想想，我們在一起七年了，有哪一天不是在照顧你？吃住是我的，你現在的工作也是我介紹的。如果不是真心喜歡你，怎麼會為你做那麼多？”
蘇霖狠狠吸了口氣，肯定地說：“是的，現在是住著你的房子，但是是我在照顧你的生活！正因為工作是你介紹的，所以全餐廳的人都知道你跟那個女生的事！他們人都在偷偷笑我！把我當小丑看！”
“誰！告訴我名字！誰敢把我的寶貝當小丑了？明天就讓我朋友把他解僱！”
“夠了，你還要騙我多久？他們把我當小丑，你又何嘗不是？哦，不是小丑，是弱智對嗎？”
“當然不是，你這麼可愛怎麼會是小丑呢。好好好，我向你保證不會有下次。你現在人在哪兒，我馬上去接你，我們坐下來好好聊好嗎。”
“已經沒有聊的必要了。”
“...”
林永志倒吸口氣，感覺蘇霖忽然變得很果斷，不容易哄騙，跟平時那個容易操控的人完全不一樣。
“沒話說我就掛了，以後別再找我了。”
“你說什麼？阿楓是不是在身邊？在教你說話啊？”林永志注意到自己的語氣比剛才急促強硬，立即深呼吸，溫和地說：“寶貝，一定是阿楓在跟你說些什麼話了，感覺你變得有點不一樣。”
“我沒變，只是一直在忍。今天你把女人帶回家，不好意思我實在忍不了！我們分手吧！再見！”
語畢蘇霖猛地把電話掛斷，此時他仍在發抖，感覺全身血液在快速流動，這是第一次勇於“反抗”林永志，還主動提出分手。
確實，堅持了那麼久根本就是自欺欺人，每天過著毫無意義的日子。
“蘇霖...你、你沒事吧？”
“...嗯？”
男人的聲音把蘇霖的思緒拉了回來，回頭看身後的人，才知道對方站在自己身後。
“幹嘛？”
“你沒事吧？”他又問了一遍。
“我的事跟你沒關係吧。”
謝振朗錯愕了一下，當年甩了蘇霖對他的傷害不亞於這個男的，被衝了一句完全沒能力反駁。
蘇霖察覺到對方難堪的表情，便認真打量他。七年不見了，謝振朗變得成熟穩重，身上的行頭看似價值不菲，身穿整潔筆直的黑西裝，梳了背頭，顯得乾淨利落有男人味，跟以前完全不同。
看來這些年他過上想要過的生活了。
“你以前不是千方百計的要擺脫我嗎？現在我有沒有事都跟你沒關係。”
“對不起...”
謝振朗好不容易擠出話來，他沒考慮這麼多，只是想到蘇霖可能遇到不好的事，多年不見簡單問候總可以吧？沒想到對方一點都不領情。
其實蘇霖早已對謝振朗沒有眷戀，他只不過比陌生人多了一個身份，前男友。
“不用說對不起，都是我自作自受。”
“那你真的沒事嗎？可以自己回家嗎？”
蘇霖聳肩自嘲一下，“我跟他同居，現在沒地方可去。”
“那要不要...”
“不用了，再見。”
蘇霖立即打斷他的話，轉身往前走。很想走去一個沒人的地方打電話給阿楓求助，想著他應該能收留自己一段時間。
冷冽的夜風狠狠吹到謝振朗臉上，負罪感不停在心中翻騰。今天一個大客戶被別人搶走了，心情很不好，打算到家附近的酒吧喝酒舒緩，遇到蘇霖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
這冷淡的態度是個明確的信號，就是讓謝振朗別招惹他。但看著那單薄可憐的身影內疚感幾乎把他壓碎，不用猜，蘇霖被自己甩了的那晚一定像今天這樣受傷。
“蘇霖！”謝振朗忍不住走上前拉住他的手臂，“等等！”
“你還有什麼事嗎？”
“如果你暫時沒地方住，可以去那邊的鼎闊酒店，我們公司有員工價。放心那是經濟型酒店不會很貴，你可以先住著，費用我出。”
“可憐我啊？不用了。”蘇霖用力甩開他的手，“我早把你忘了，別把自己當回事。”
“不是的，我不是要裝什麼。我知道我對你做過的事不可原諒，令你討厭。但我現在的心情真的只想幫助一個朋友...舊同學...放心，付完錢就會走，不會對你做什麼。”
蘇霖一眼看出謝振朗在說謊，他每次說謊都會抿一下雙唇，這習慣還沒變。
定著看了他一會兒，緩慢開口說：“那今晚跟我睡吧。”
“...啊？”
“我說跟我睡一晚。不行嗎？你現在有交往的女朋友？”
“沒...”謝振朗搖搖頭，“沒有交往的人。”
不敢相信蘇霖的話，遇見他已經夠意外了，現在還提出這樣的邀請，楞在原地腦裡不停消化他的話。
睡一晚，是那個意思嗎？！
“算了，不想就算了。我只是隨口一說而已。我對你真的沒有感情了，正因為沒有以前那種感覺所以可以隨心而欲，沒有負擔。只是因為不開心想找點事做...”蘇霖嘆了口氣，“也是，現在要你跟男人睡確實難為了你。”
蘇霖沒有說謊，知道自己今晚極有可能隨便找個人發洩心中不悅，想著眼前就有一個何必還要到別處找。
“就當我沒說吧。你不用擔心我，怎麼說我還有其他朋友。再見了。”
“等等，等等蘇霖！”謝振朗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剛好今天我也遇到不高興事，巧了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