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83 心疼與告白

　　剛到飯點，姚烈就到小吃店外徘徊。

　　想過要不要幫忙，但怕段麗問起，段恩齊為難或受罰，因此姚烈只在對街便利店等客人離開。

　　晚餐過後段麗結帳走了，沒給段恩齊留任何一毛零花錢，更別說工資。

　　小店裡剩下段恩齊一人，客人散去之後還有近百樣餐具要洗。

　　姚烈悄悄走近，在小公園的罐頭健身器材處，又等了一個半小時。

　　段恩齊不僅倒了廚餘、洗淨餐具，還鋪上乾淨毛巾、把餐具交錯疊放晾乾，將桌面擦拭過，再掃拖過地。

　　雖然早聽過宋亦柔的描述，但實際見到，難免有些心揪。發情時在姚烈家裡嬌得連幾步路都要他抱著去、連幾顆扣子要他幫著扣的段恩齊，在家竟然連續忙裡忙外幾小時沒沾過椅子。

　　有種愧疚由衷而生。

　　到底，他也是膚淺表面的人。

　　在不了解段恩齊的情況下，暗自期待，又兀自失望。

　　他自己把情感關係構築得過於理想，卻不知這樣的藍圖對段恩齊而言，是種奢望。

　　段恩齊的自利主義，不只是為了自己一人。除了自救，還被迫幫扶家裡。

　　勢利眼的大部份原因，來自於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

　　而自己，自小過得優渥順遂，除了原先不在乎的戀愛，他幾乎無所匱乏。想發展興趣便發展興趣，想著手研究便著手研究。就算不伸手，也有人在他面前擺上資源。

　　這樣的他去念Ｔ大獸醫，是自然而然、理所當然；這樣的段恩齊去念Ｔ大獸醫，卻是頂著被當成吸血蟲的壓力。然而再如何努力，也不如各方面得天獨厚的Alpha。

　　所以他只能將夢想轉變為接近Alpha的墊腳石、改變社會地位的跳板。

　　因為他的夢想從他作為Omega出生時，就被扼殺在搖籃裡。

　　終於段恩齊忙完，夜色也變得又黑又濃。

　　段麗騎走機車，他必須搭公車再自己走路返家。

　　工作到現在，回家還有時間完成作業嗎？姚烈暗想，跟在纖瘦嬌小的身影後，慢慢前往公車站。

　　姚烈步伐很大，才沒幾步，也到了段恩齊身側。

　　巨大陰影籠罩，坐在長椅上的段恩齊疑惑地抬頭，確認自己鼻尖嗅到的香氣不是幻覺：「姚烈？你怎麼在這？」

　　「⋯⋯」還好嗎？這句話如鯁在喉，姚烈問不出來，因為他突然感覺這種多餘的關心很自以為優越、很沒用。他只是跟著在候車亭中的長椅上坐下，默默跟著段恩齊等公車。

　　時間走了五分鐘，段恩齊看了看站牌中的LED跑馬燈，他要乘坐的公車顯示「即將到站」，自己開了口：「有什麼事嗎？車要來了。」

　　「⋯⋯」姚烈想道歉，一時卻不知該針對哪件事道歉才對。

　　段恩齊困惑地看著他，雖然很高興姚烈靠近自己，但這份沉默帶來的不安全感讓他相當煩躁。看到公車已在前方等紅綠燈，他站起來準備招手。

　　燈號轉變，公車開過來，他舉手招車，另一手手腕卻被一隻粗糙厚實的大掌握住，他回頭看了一眼，沒有甩開。

　　車子越駛越近，他想起這班公車是上車刷票的，輕輕掙開了手翻找悠遊卡。

　　待他找到，那隻粗礪的手又捉住了他。

　　車輛行駛的呼嘯風聲中、靠站公車方向燈的滴滴聲中，他聽見了：「做我老婆好不好？」

　　姚烈突然這麼直接，讓段恩齊怔了一下，公車門正好開了，他反應過來，反牽住那隻大手，將他拉上了公車。

　　「車門關閉，請緊握扶手──。」廣播器中的女聲正提醒，恰恰遮掩了段恩齊的心跳聲。

　　公車內十分擁擠，他背靠扶桿，姚烈抓著頂上搖擺中握把的把桿。

　　一米八六的高度，不需要抓握把。

　　段恩齊抬眼看他，只看到一堵結實的胸牆。

　　之前從沒覺得姚烈這麼有存在感，而當他開始意識到姚烈能動搖他，心中的那把尺，就再也拿不穩了。

　　車身搖搖晃晃，段恩齊的身心也是。

　　想到姚烈曾經眼裡只有他的樣子，在一次晃動中，他直接將臉朝姚烈胸口貼上去。

　　「啊，抱歉⋯⋯」裝出不小心的樣子再退開，他想，會不會這個呆頭鵝到眼前的球都不接，就這樣沒戲了？

　　五秒。

　　十秒。

　　真的沒有⋯⋯。段恩齊盯著姚烈挺闊的胸膛，腹誹一句：笨蛋臭宅⋯⋯。

　　當下姚烈腦子一熱說了話，現在冷靜下來倒有點難為情。他熱燙著古銅色的面頰，血色相摻像五分熟的牛排肉。

　　「呃⋯⋯」還是段恩齊先開了口，「你剛剛說什麼？」

　　「嗯？我⋯⋯」這幾個字何其燙口。

　　段恩齊心料這大老粗也是人生第一次告白，耐下性子循循善誘：「你要我做你的什麼人？」

　　姚烈倒抽了口氣，深吐一口，模樣很拙，幸好聲音仍然醇厚：「老婆。我要你做我老婆。」

　　「理由呢？」關係大躍進，段恩齊聽得害羞，卻挑起下巴，邊努力控管著自己飛揚的嘴角，顯然是到手了還拿翹。

　　「理由？」姚烈卻分辨不出，只因段恩齊沒直接答應而有些慌。

　　「你要人家做你老婆，總該跟人家說個幾句話，說說為什麼要人家選你吧！還有，你根本也還沒表白！不理人這麼久，一跑出來就要人家當你老婆，你想得美啊你。」人群中，段恩齊壓低聲音，白嫩俏臉上卻做嘶吼狀。真的是人呆看臉就知⋯⋯不對，現在變帥了。

　　姚烈恍然大悟地揚起英眉，段恩齊繃不住地翻了個白眼，卻在他措手不及時，姚烈低下身來，豐軟厚唇附在他耳邊，伴隨著蘭姆酒香的沉穩低音砲，即刻重擊了他：「⋯⋯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