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七章—虛影

　　「咿⋯⋯呀⋯⋯不要過來！」

 

　　看著步步進逼的阿爾，女孩歇斯底里地大喊，凄厲的哭聲在森林迴蕩。　

 

　　猶如啟動了某種開關，阿爾活像無機質的傀儡，忠實執行預設的命令。

 

　　敵人必須被徹底消滅。

 

　　他在手心召喚噬魂之光，黯芒腥紅如血，在空洞的雙目投下詭影，濁黑的能量纏繞身側。

 

　　驅魔師一般驅使神聖的白魔法，對付畏光的妖物，而阿爾在父親親自指導下，亦精通禁忌的黑魔法，以殺人於無形。

 

　　要站在驅魔師的頂端，除了抹殺魔物，更要對付同族，鏟除礙眼的傢伙。

 

　　阿爾的手快碰到她時，熟悉的嗓音響起。

 

　　「阿爾⋯⋯住手吧。」

 

　　語調不徐不疾，不慍不火，就像包容一切的大海般沉靜，瞬間喚回阿爾的理智。

 

　　唯獨他的聲線，阿爾絕對不會認錯。

 

　　沙沙——

 

　　風起雲散，月色朦朧。一輪冷月垂掛天邊，柔柔幽光照亮樹下一抹人影。

 

　　凝聚的力量隨分神消散，阿爾霎時僵住動作，難以致信地瞪大眼睛。

 

　　來者一身黑袍罩得嚴實，帽沿拉得很低，讓人沒法看清長相，隱約露出下半張臉及數縷微卷的綠髮。

 

　　這個氣息⋯⋯怎麼可能？

 

　　阿爾淡漠的臉首次破功，露出可稱得上是錯愕的表情，呆立原地。

 

　　「阿爾少爺？」

 

　　在吉姆眼裡，阿爾就像著了魔似的，突兀地轉向，頭也不回地走往空無一人的叢林。

 

　　危機暫時解除，孩子止住哭泣，拼命扭動身子，嘗試掙脫銀繩的束縛。

 

　　「⋯⋯康納？」

 

　　阿爾一面靠近人影，一面遲疑地問，微顫的聲線透露動搖。

 

　　康納不可能在這裡出現。

 

　　他被黑罩帽的男人帶走，成了魔女遊戲的祭品，肉體被肢解，存放在盒子裡，其中一隻斷掌此時就在阿爾的手提包裡。

 

　　殘肢上的刺青、能量波動與氣息均與康納的一致，所以阿爾和藏書人才會一致認定，康納已淪為召喚儀式的犧牲品。

 

　　阿爾為了找回盒子，修復摯友的身體，才會來到空靈島。

 

　　如果眼前的他就是康納本人，那麼盒子裡的到底是誰？

 

　　如果他不是康納，為何對方會以他的形象出現？

 

　　阿爾心亂如麻，腦海轉過無數的疑問。他緊盯著遮掩面容的黑帽，想要弄清來人的身份。

 

　　唯一明暸的是，遽然現身的「康納」並無影子，可以判定他並非實體，而是只讓阿爾一人看到的虛影。　　

 

　　「康納」輕聲說：「阿爾，不用勉強自己。沒有人生來喜歡殺戮，你也不例外，對吧？」

 

　　他的語氣溫柔，就跟真正的康納一樣。

 

　　他續說：「那個人並不在這裡，沒人會逼迫你違背本心，我也不希望你這雙手再沾上無謂的血腥。」

 

　　溫暖的話語猶如暖水般灑進心田，逐漸平息阿爾血液內的騷動。

 

　　「所以，別放棄思考，一定有其他方法，能解決當前的困境。」

 

　　身影漸漸淡去，就像快將溶於月光中。

 

　　阿爾終於從衝擊中回神，連忙追問。

 

　　「慢著，你到底是誰？」

 

　　「康納」輕輕一笑，隨即掀開袍子，向阿爾展示手背上的紋章，墨黑的圖騰錯綜複雜，那是屬於魔女凱瑟琳的印記。

 

　　他無疑就是魔女遊戲另一個參加者。

 

　　「我相信阿爾一定能做到。」

 

　　話畢，他抹去影蹤，彷彿不曾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