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五章—刺客

　　「呼——呼——」

 

　　小黑獅賴在吉姆的頭頂倒頭大睡，嘴巴微張，唸叨著夢話，滾滾口水啪嗒啪嗒從嘴角滑落，弄得吉姆一臉黏濕。

 

　　吉姆嫌惡地抹了一把臉，鍥而不捨地使勁甩頭，想把這個失禮的傢伙甩下來。在猛烈搖晃下，涅墨亞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就是別人。

 

　　聽說獅子每天需要睡上二十小時，我不要啊啊啊！

 

　　別無他法下，吉姆向唯一的救命稻草求救。

 

　　「阿爾少爺，你能把獅兄弄下來嗎？」

 

　　阿爾伸手摟住牠的腰，試著把牠拔下來，但牠與乾透的口香糖無異，黏得死緊。

 

　　阿爾輕描淡寫地陳述以往的經驗：「我上次沒法喚醒熟睡的牠，抱了牠三小時。」

 

　　牠鐵定是在裝睡。

 

　　「唉⋯⋯獅兄牠一直都是這樣子嗎？」

 

　　阿爾點頭：「牠對你的態度還不錯。」

 

　　這樣已算友善？牠不就跟耍潑的孩子王一樣？

 

　　吉姆好奇地追問：「那麼牠對別人是怎麼樣的？」

 

 　　我可以肯定，牠一定沒有朋友。

 

　　「牠平常喜歡動手動腳。」　

 

　　獅兄牠那麼厲害，吸一口氣便掃光盤踞的怨魂。我該感謝牠沒把我一口吃掉嗎？

 

　　吉姆揉著酸痛的脖子，還是禁不住碎碎念：「牠的父母到底怎麼教的？」

 

　　這個問題兒童⋯⋯咳！問題青年到底是怎樣煉成的？　

 

　　「涅墨亞的雙親⋯⋯」

 

　　阿爾沒有把話說完，而是以手勢示意噤聲。他停下來，仔細探知四周的動靜。

 

　　籠罩空靈島的結界限制元素精靈的行動，令他沒法召喚衪們幫忙，只能依賴自身靈感和感官。

 

　　甫踏上林間小徑，阿爾便感受到可疑的視線。有人緊跟在他們身後，上下打量，來回掃視，彷彿在評估他們的實力。

 

　　現在連前方也有人的氣息。

 

　　這場魔女遊戲共有三路人馬，當中只有一組存活。其他參加者的年齡、性別、職業一概不詳，現在正潛伏在島上各處，以獵殺對手為目標，伺機行動。

 

　　唯一明暸的是，為奪回被獻祭的康納，阿爾必須手刃他人。

 

        空靈島在二十年前發生滅村慘案後，因不祥的傳聞而備受忌諱，最後成為人跡罕至的荒島。從此簡單推論，他們在島上遇到的人，很大機會就是魔女遊戲的參與者。

 

　　最後一線陽光沒入地平線，夜幕徐徐落下。

 

         「嗚⋯⋯嗚⋯⋯」    

 

　　幽暗的叢林間，傳來若有若無的哭聲，就像小孩的低聲啜泣。   

 

　　那是跟父母走散的孩子嗎？

 

　　吉姆緊張地東張西望，想盡快找到聲音的來源。入夜後，森林非常危險，除了有飛禽走獸，更有妖魔鬼怪。

 

　　阿爾偏過頭問：「吉姆，你在找什麼？」

 

　　「我不就是在找那個哭泣的孩子？阿爾少爺沒聽到嗎？」

 

　　「她在這裡。」

 

　　阿爾逕自向前走，吉姆快步跟上。他們撥開樹叢後，果真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正瑟縮一角，抱膝顫抖。　

 

　　阿爾看了她一眼，乾脆掉頭就走。

 

　　「我們走吧。」

 

　　「欸？阿爾少爺！請等等！」

 

　　吉姆馬上拉住他的手袖，把人留下。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

 

　　吉姆指向縮成一團的女孩，語氣急逼：「阿爾少爺！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阿爾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反問：「你不是想找哭聲的來源嗎？我給你指出來了。」

 

　　吉姆完全沒法理解阿爾的思考模式，深感訝異。

 

　　「阿爾少爺，我們真的要把她丟下嗎？」

 

　　小時候，吉姆也曾在森林迷路，整個下午在原地茫然打轉，找不到回家的路，他能明白這種孤立無援的感覺。正因身同感受，他沒法拋下對方不管。

 

　　於是，他嘗試說服淡漠的青年施予援手。

 

　　「她一個人會不會出事？看著她孤伶伶一個也怪可憐的。阿爾少爺，我們能不能帶上她？」

 

　　阿爾再看了女孩一眼，從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魔力波動，因此能判定她是沒魔力的普通人，理應威脅不大。

 

         見吉姆這樣堅持，阿爾的態度軟化。

 

         「無妨。」

 

         正當吉姆想上前察看時，阿爾叫住了他。

 

         「讓我來吧。」   

 

　　吉姆已屬至陰至寒的非人之物，若貿然接近無魔力的活人，有可能危及對方的性命。

 

　　阿爾緩緩靠近，蹲在孩子身邊。

 

         「小姐，你沒事⋯⋯」 

 

　　女孩在抬頭的瞬間，遽然變臉。

 

          銀光一閃，利刃出鞘。她撲向阿爾，手中的匕首直捅向他的胸口，而他在極近距離根本無從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