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七章—去向
柏特的話令阿爾心底一沉。康納做事一向很有交代，不會貿然改變主意，亦不會隨意爽約。
康納果然是出事了⋯⋯
對於康納無故的缺勤，工頭似乎並不怎麼介意，反而主動開口關心：「我們正納悶他是不是太拼命而病倒了呢，正想拿著慰問品去找你們。」
矮小的大叔也插話：「這兩個月都上深夜的全勤，即使還很年輕，連續熬夜也是會很累的吧。」
他身後的胖子把話接下去：「康納太拼了。不過，他也有自己的困難吧。」
另一個大鬍子壯漢則疑惑地問：「康納他不是在家休息嗎？為何找人找到這裡來？」
在弄清情況前不好多說，阿爾簡單搪塞過去：「他外出了，但沒透露會去哪。」
「這是康納的薪水，你找到他時代為轉交吧。」柏特把一個公文袋遞給神色陰沉的阿爾，咧開的嘴露出發黃的假牙，笑容一點也不好看卻很溫暖：「特地多發一點，是我們給努力幹活的康納的一點心意。」
不懂人情世故的阿爾至少知道此時應該道謝：「謝謝。」
柏特笑說，用力拍了阿爾的肩膀一下：「生活不易，略盡棉力。」
長著厚繭的大手傳來熱暖的體溫，手足之情在言談間溢於言表。比起冷冰冰的同僚關係，他們更像是患難中互相扶持的朋友。
阿爾猶記得曾跟康納談及這群伙伴。
「碼頭的大家都很親切，到那裡工作就像一下子多了很多個父親，他們會噓寒問暖，會談天說地，還會關心我的感情狀況，哈哈。」
康納提起兼差的趣事時笑得像個開懷的孩子：「如果我的老爸還在世，大概也會像他們那樣吧？雖然我沒見過父母，但至少在我的幻想中，老爸會是這種粗豪中帶點溫柔的個性。」
「我的父親⋯⋯」
阿爾想起那個男人，欲言又止。
阿爾的父親是御用首席驅魔師，站於驅魔師界的頂點，阿爾作為他的獨子亦繼承了貴族的頭銜。對阿爾來說，父親是一個難以親近的人，疏離得形同陌路，甚至連長相、年齡也一概不知，因為他總穿著一身由頭罩至腳踝的黑袍，戴上奇異的黑色鳥喙臉具，跟阿爾唯一的連繫就只有那幾縷露在外頭的銀髮。
阿爾對他的印象還有夢魘般的壓迫與無止境的苛求。奇怪的是，阿爾逃家兩年，父親並沒有派人把他抓回去，對他完全放任。
與工人們道別後，阿爾到訪另一個康納可能會到的地方——藏書人的舊書店。來到門前卻發現該處重門深鎖，沒半個人影，只好折返偵探社。
途中，阿爾邊走邊在腦袋翻找康納失蹤的蛛絲馬跡。近日，康納偶爾會想事情想得出神，亦對「願望」二字反應很大。
「因為我⋯⋯也有想要實現的願望。」
若然不是金錢，康納的願望到底是什麼？
阿爾沒法理解這種感性的問題，轉而思考更實際的問題。
「今天有點事，我早一點出去，阿爾不用等我。」
有點事⋯⋯那究竟是什麼事呢？康納最後到訪的地方或許是關鍵。
想通的阿爾喚來無處不在的風之精。按照風的指引，他來到那條不起眼的小巷，現場沒有打鬥的痕跡，亦沒有殘留什麼有用的線索，於是阿爾向精靈詢問詳情。
微風輕輕撩撥耳畔的碎髮，捎來溫婉的聲線：「康納先生曾在這裡跟穿著黑罩帽的男子會面。」
小巷位置僻靜，的確是適合秘密談話的地方。
「談了什麼？」
「那男人的氣場強勁，讓我們沒法靠近。」
「怎樣的氣場？」
「跟阿爾少爺一樣，是驅魔師的氣息。」
